001. The End They Start From (R18)

R18

才沒有忘不了的人

(此篇為一百零一夜的春本&保科部分)




  春本樹又一次從充滿喘息與熱氣的夢裡醒來。

  躺在單人床上等待著燥熱和身下的濕黏感消退時,她不禁想著,對性的欲望和想買新遊戲的欲望其實是一樣的東西,只要周圍沒人討論、看不到、不去想,欲望自然會減退。但是為什麼明明已經幾年沒看到冬雨,卻依然做著這樣的夢,夢裡的氣氛更是自己未曾經歷過的熾熱,無論是體位還是激烈的程度。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想起高中尊敬的田徑教練的座右銘「身體不會騙你、肌肉和訓練不會背叛你」,當時的自己真的是把這句話當作信仰去崇拜,不疑有他、不間斷地一天又一天身體力行著。現在回想起來則是多了些自己的體會——如果那位教練有月經,大概就不會這麼篤定身體不會騙人了吧。

  為什麼會想到這裡——

  已經連續幾個月在生理期的前一周反覆作著這樣的夢,所以才會大膽地推測這個「現象」和經前症候群有關。內分泌的變化讓身體出現各種反應,過度的悲傷、急躁、焦慮、性慾旺盛,平時不常冒出的念頭,卻會在經期前異常地活躍。

  這種情況難道不像身體在欺騙自己嗎?騙自己是真的這樣想、真的需要這樣做。

  但是夢不會騙人,身體把夢當成讓主觀意識察覺需求的手段,身體的確有想提醒自己的事。

  春本樹不自覺地拿起枕邊的紅色圍巾嗅了嗅。

  好想冬雨。

  漫無目的地放任思緒流動著,身體的燥熱也漸漸平息。開始作夢的第三個月之後她決定對抗那股慾望,不再臣服於其之下。

  她看了眼鬧鐘,今天醒來的時間相當早,睡意也因為突如其來的腦力激盪而消失得特別快,已經無法再入睡,於是她起身簡單沖了個澡、換了運動服,決定出門晨跑。




///




  凌晨五點的天已經亮了,沒有風但氣溫涼爽,跑起來很舒服。

  果然跑步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只專注在呼吸節奏上的狀態最棒了。

  剛想著「什麼都不想最棒了」,春本的腦中突然又閃過了今天那個熾熱無比的、夢的片段。

  冬雨趴在自己身上喘著氣,柔軟的胸部緊貼著自己的,感覺好到不行。

  「啊!」

  因為畫面太清晰了,她一時分神,踩到路中間橫空出世的一顆石頭,差點扭了腳踝。她窘迫地單腳站立著,稍微轉了轉踩到石頭那隻腳的腳踝,確認關節活動沒問題後,便站好腳步,彎腰把石頭撿起來,扔進路旁的草叢裡。

  「真是的⋯⋯這裡怎麼會有石頭⋯⋯」

  她邊自言自語,邊慢慢往前走了幾步。還好沒有傷到關節,不然上班就麻煩了。繼續向前慢跑時,早上的問題伴隨著一道靈光回到了腦袋裡。

  難道身體在提醒自己該找新對象了嗎?

  太荒謬了,怎麼能做出這種結論。完全沒有想要認識新對象的想法,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就這樣作為贖罪,想著冬雨單身一輩子吧。如果只是作作夢,放任不管也可以的吧。

  況且認真說起來,只是想解決生理需求的話,「一夜情」什麼的,又不是彼此相愛的人、怎麼可以做這種事?就算做了也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吧⋯⋯不對,連要做的氣氛都不會出現吧。

  春本樹突然陷入了認真思考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的狀態。

  『和我做做看吧。』

  酒吧裡那女生帶有磁性的聲音倏地在腦中響起,隨之浮現的是她自信又有點輕挑的表情。

  『既然妳一個人解決不了,多一個人幫妳不是更好嗎。』
  『準備好了就聯絡我吧。』

  講得好像自己一定會答應她一樣。

  不過萬一真的可行⋯⋯真的能在雙方沒有愛的狀態下,單純滿足彼此的慾望呢?
  春本搖了搖頭,想把那令人感到複雜的想法甩出腦袋。
  不行、絕對不行,連提出假設都不行,一旦開始想像,結果就有可能成真。

  啊、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跑步的節奏都打亂了。


  春本重新調整呼吸,堅定地大步邁開腳步,向前奮力奔跑了起來。




///




  [我是林。]

  結果經過了一上午的掙扎,春本無力抵抗腦中那些嗡嗡作響的「萬一」、「如果」、「說不定」、「要是」,從假設進入到了規劃實驗的步驟了。

  她抱著手機對著鍵盤發呆了許久,實在想不到約人一夜情該怎麼開口,最後決定先表明身分。

  但是訊息發送出去的瞬間她立刻就後悔了。

  如果是傳 LINE 還可以及時收回,偏偏傳的是簡訊,早知道該和對方加 LINE 的—— 不,不對,一開始就不該起這個頭,就不應該思考任何假設發生的可能性。應該在火勢延燒前就先把火苗滅掉才對。

  還在精神崩潰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兩下,通知中心顯示有一條新訊息。

  春本反射動作把手機螢幕朝下蓋起來。

  不看不聽不看不聽不看不聽——

  彷彿不讀不回的話,訊息就會自動消失一樣。

  卻還是敵不過好奇心,不到一分鐘就點開訊息來看。

  [怎麼樣?決定好了嗎?]

  她嘆了口氣。

  [嗯,決定好了。]
  [那今天晚上九點,老地方門口見。]

  等等⋯⋯什麼老地方嘛,明明只見過一次面,這人自以為是的口吻真讓人不開心。還沒想好怎麼回覆的時候,手機震了兩下,又來了一封訊息。

  [不要化妝,馬上要卸掉會很麻煩。還有,記得多帶一套換洗衣物和內衣褲。]

  春本手一鬆,手機便滑落在桌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這樣算約定好了嗎?算吧?怎麼辦?可以悔約嗎?可以嗎⋯⋯

  完蛋了。

  春本樹抱著頭趴在桌上無聲地吶喊。

  「春本小姐,頭痛的話,我這裡有頭痛藥喔。」

  七瀨雙葉親切的聲音從鄰座傳來。




///




  那天春本把青山一個人丟在吵死人的地方後先行離去,甫出大門心底便湧上一陣空虛與不耐。

  青山居然帶自己去夜店。

  自己想要的是可以放鬆、平靜地紓解煩悶的環境,沒想到青山會帶她去喧鬧擁擠的地方。不過,大概也是因為事前兩人沒有說清楚,所以青山才照他自己的想法去做。所以說起來也不完全是青山的錯。

  因為沒有可以責怪的對象,所以春本越想越煩躁,連走在路上都覺得夜晚悶熱的風在和她作對。

  卻在等地鐵時,意外接到了七瀨打來的電話,剛好讓自己稍微轉移了注意力。

  絕對恪守公私分明界線的七瀨,除了上班時便約好的酒局和聚餐之外,從不會在下了班之後聯絡同事,那天卻在沒有事前用訊息約定的情況下、打給了春本,還說因為時限緊急,自己真的很想在那個案子上好好表現,所以有些怎麼樣都覺得做不好的部分,需要諮詢春本的意見。

  對於同僚十分信任自己的表現,讓春本的煩悶消失了一些,這種成就感正是她想從工作中得到的回報之一。

  於是她欣然答應,並請七瀨推薦了一個能夠安靜小酌的地方,兩人在那裡碰了面。




///




  七瀨離開之後,春本獨自留下,繼續喝著沒喝完的酒,還故意喝得非常慢,只因為不想回到一個人的宿舍。

  『方便跟妳一起喝嗎?』

  眼前向自己搭話的女生畫著淡妝,五官清麗卻給人一種壓迫感,不對稱的鮑勃髮尾剪得俐落有型,是個很好看的人。整體的穿著和氣質也很成熟,春本覺得對方或許比自己大上幾歲。

  『有點⋯⋯』不太方便啊。

  春本皺著眉頭,有點抱歉地笑著,希望對方看了自己的表情可以知難而退。但那人好像不會讀空氣一樣,也不等自己說完便自顧自地坐下。這樣,離開的人就要變成自己了吧,怎麼辦,還是自己先走?但是還不想回家——

  『抱歉了,因為我很寂寞。』

  咦?又是搭訕?今晚是怎麼回事⋯⋯但是說了『抱歉』的話,不是該主動離開嗎?

  春本腦中浮現許多不好意思說出口的疑問,但看著對方端著酒、形單影隻的樣子,春本聯想到了正思念著冬雨的自己。本來強烈抗拒和陌生人同桌的心態逐漸軟化,既然對方都說寂寞了,如果只是一起坐著喝酒,或許能為對方帶來一點慰藉吧。

  『好吧。』

  於是兩人默默無言地喝著酒,好在氣氛並不怪異,反而這種感受不到強烈目的的陪伴還滿舒服的。期間春本偷偷瞄了對方幾眼,發現對方喝酒的樣子也很好看,像是認真在享受杯中物為她帶來的愉悅,卻又偶爾能撇見對方露出苦惱和低落的情緒。

  不確定該不該開口問,但過問的話,或許又會變成只有自己掉進情緒消耗的泥沼裡,到頭來麻煩的還是自己吧?而且想念冬雨的時間都不夠了。

  其實她原本只是想找個安靜舒適的地方小酌一番,好好釐清那些夢給自己的啟示。但獨自處在宿舍裡時,不管再怎麼認真思考,最終都會變得無法專注,不是抱著冬雨送的圍巾生出更多的慾望,就是陷入寂寞傷感的情緒裡。

  七瀨離開後才點的紅酒已快見底,春本打算喝完就要離開,但對方卻在此時開口——

  『要再喝一杯嗎?』

  語氣是詢問,但表情卻像在請求——請求自己不要太快丟下她一人。

  如果寂寞的程度能夠比較,春本會說對方比自己更寂寞、更孤單。見到比自己更慘的人,沒有理由不幫忙吧?她看了看時間,現在甚至還不到九點。

  『嗯,剛好我也想再喝一杯。』

  剛好也給自己一個藉口逃離那個安靜得讓人心生煩悶的宿舍。




///




  『生涯規劃啊⋯⋯那好像也是沒辦法的事。』

  春本為對方的情況做出體貼的評論,卻讓眼前的人臉上閃過一瞬陰鬱的表情。

  『我們都交往這麼久了,哪來那麼多沒辦法?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啊,她甚至沒打算跟我討論。』
  『嗯,這樣也不太對⋯⋯』
  『她就只是厭倦我了。』

  女生說完後一口氣喝光杯裡剩下不多的酒,招手向服務生再點了一杯一樣的。春本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便沉默地盯著窗外的街景。別人的感情沒有自己置喙的餘地,再說自己連那一段感情都顧不好了,哪來的立場評論。

  兩人之間,先開口的是不請自來的女生。一開始只是淡淡地解釋了自己無意間看見春本和七瀨對話的樣子,覺得春本認真解釋著什麼的時候,眉眼間有點自己過去戀人的影子。女生原本偷偷猜想七瀨和春本是一對的,所以只是默默地看著,邊看邊喝著酒,不禁陷入了緬懷過往的情緒裡。直到看見七瀨先離開時,兩人道別那生疏的樣子,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也臨時生出了想多看一下春本的想法,於是才貿然上前搭話。

  春本很訝異,自己的外表一直都很符合社會上對異性戀女性的想像,從來沒有人預設她是同性戀過。雖然實際一點該說是這異性戀當道的社會,對同性戀沒有過一點正常的想像。

  除了青山以外,沒有人知道春本心中的這份苦悶。甚至連青山也是一知半解,只能提供可有可無的陪伴。知道女生和自己有過類似的經歷時,春本心裡有點激動,說不定終於有個人能和自己對話了。

  結果聽完女生的描述後春本反而不好意思說出自己的事,怎麼說都是自己辜負了冬雨,就像女生過去的戀人一樣,只說自己有了其他的生涯規劃,便向女生提出分手。

  當時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一定要做出傷害冬雨的行動才能得到對她好的結果嗎?好糟糕,春本樹,最糟糕的那種。

  『妳在想什麼?』
  『什麼?』

  女生好奇的聲音驚醒了深陷在自責情緒裡的春本樹,腦子一時還沒轉過來。

  『我問妳在想什麼,剛剛表情不太好,妳想起了什麼不好的經驗嗎?』
  『啊⋯⋯比起我,對對方來說才是更不好的經驗吧。』
  『真是看不出來⋯⋯原來妳也是渣女嗎?』

  『什、什麼渣女?』
  『爛人的意思。』

  『這樣的話,或許真的是吧⋯⋯ 我的行為好像真的滿爛的。』
  『什麼啊,第一次看到承認自己渣的人,通常爛人是不會意識到自己很爛的。』

  女生輕輕笑了,笑的聲音也很好聽。是稍微有點低沉的笑聲,有點醉意的時候聽起來讓人耳朵癢癢的。

  『還是妳是那種意識到自己很爛卻不會改變的人?』

  春本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自己是嗎?雖然直白到近乎傷人,卻說中了自己的心思。

  『啊、抱歉,第一次見面就這樣好像不太禮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妳的臉,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女生又說了抱歉,但不太像真心感到不好意思的樣子。第一次見面,還沒交換名字,就先說了感情史,還坦然地說想欺負自己,眼前的人還真是⋯⋯有趣啊。春本在心裡為女生下了委婉的評價。

  『是因為我跟那位長得很像的緣故嗎?』
  『可能吧,但妳們兩個並不是真的長得很像,只是眼神有點那樣⋯⋯ 我也不會說。』

  『看來那位對妳來說也是忘不了的人呢。』
  『才沒有忘不了的人。』

  女生聽到春本的話之後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注意到女生的表情變化很多,幾乎是不太掩飾自己情緒的類型。

  但是比起不掩飾,可能更偏向掩飾不了吧。




///




  春本憑著記憶來到上次七瀨帶她去的酒吧門口,和那個女生約好了在這裡見面。這區除了各式酒吧、夜店和居酒屋,還有很多商業旅館,對方似乎有常去的,但地點不是很好找的樣子,所以決定先見了面後再一起走過去。

  因為提早到了,還有點時間能看看上次沒能好好觀察的附近環境。因為這裡附近沒有主要道路,上次靠著網路地圖、東轉西轉地才終於找到了酒吧所在的巷子。

  她抬頭仔細地看了酒吧的招牌,碩大的日文招牌用了復古風設計的霓虹燈,底下還有行只看一眼可能會漏掉的英文小字,用花體字寫著 Old Place

  什麼嘛⋯⋯原來真的叫老地方⋯⋯

  是自己誤會她了,春本懊悔地想著。明明是自已的疏忽卻讓對方來承擔自己的嫌惡,雖然只是在心裡想想,卻也讓她生出了一絲罪惡感。

  「林。」

  從巷子對面呼喚自己的女生和記憶中的人有點落差,沒有化妝看起來年紀小了很多,氣場也比較不那麼強勢了。春本走到女生身邊,對方沒有多寒暄便邁開腳步帶領著她前往旅館。

  「保科小姐。」

  女生聽到春本對她的敬稱,回頭瞥了一眼,表情似乎有點不悅。

  旅館就在幾條巷子外的地方,從酒吧的巷子出來後拐了幾個彎才到。從外面看起來就只是一般的商業旅館,但保科說那是她熟識的女性朋友開的、特別注重顧客的隱私,所以她如果有需要都會去那裡,讓春本放心跟著她走。




///




  關上房門,只有兩人的安靜空間才讓春本有了真的「跨出那一步」的實感。她再次確認了門有沒有好好上鎖後,才開始觀察環境。和只見過一次面的人一起上旅館,聽起來怎樣都不像自己會做的事。

  保科選的這個房型不大,但室內設計做得還不錯,空間感覺起來很寬敞,裡頭甚至擺了一張小沙發和一張與沙發差不多長的桌子。雙人床兩側都有走道,顯得不會很緊迫。

  逃跑的時候可能會方便一點。春本忍不住想像自己進行到一半時羞愧逃跑的樣子。

  「要喝點酒嗎?」

  對方倒是熟門熟路,外套脫了就掛在沙發扶手上,包包也隨手放著,人坐到床邊翻看著旅館的客房服務手冊。

  「好的,麻煩了。」

  春本依舊站在玄關,無所適從地緊抓著包包的帶子。

  「妳洗過澡了嗎?要不要先去洗,客房服務我來等。」

  保科頭都沒抬,邊看著酒單邊問。

  其實上次分開之後,她上網搜尋了關於「如何進行一夜情」的背景知識,但出來的結果都太不堪入目,有的文章甚至放進了貼心的圖示——太過露骨的圖示—— 讓她很快地就關上了網頁。

  不過,即便是短暫的搜尋,也還是留下了一些關鍵字的印象,首要就是要注重衛生清潔,所以她出門前刷了牙、修整了體毛和指甲、用了身體磨砂膏,還仔仔細細地抹了乳液。

  「洗⋯⋯洗過了。」

  簡單地回答完後春本感到一陣尷尬,保科卻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瞄了她一眼之後便拿起電話準備撥打。

  掛上電話、闔上手冊,保科抬起頭才發現春本居然還站在玄關發呆。她修飾得俐落的眉峰挑起一邊,把手冊放回桌上後起身走向春本。

  見保科向自己靠近,春本默默往後退了半步便停了下來,再往後就要貼近房門了,退到那裡去似乎有點不禮貌。

  「包包給我吧。」

  保科在春本面前兩三步的地方便停了下來,微笑著伸出了手。

  「啊,謝謝。」

  春本對保科的體貼有點出乎意料,道了謝之後便遞出包包。在保科接過自己的東西後,春本才有意識地動了起來、跟在保科後面走到沙發旁。

  保科和自己差不多高,走路的時候長度不對稱的髮尾會微微搖晃,長的那端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從一字領露出來的肩膀,肩線很好看,雪紡長袖蓋住的手臂看來纖細卻不瘦弱,脖子後面的汗毛在房間暈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

  氣氛跟和冬雨在一起的時候好不一樣。
  春本對自己憑空冒出的比較心態產生了奇怪的感覺。

  眼前的人突然轉身,春本也跟著停下腳步,兩人隔著半步的距離看著對方。

  「外套要不要也脫掉?」

  保科勾著一邊的嘴角問著,表情說不上是挑釁還是挑逗,詢問般的話語配上強勢的五官總讓人覺得有點威脅的成分在。但是現在因為沒有上妝,比初次見面時的臉龐柔和了許多,春本覺得倒不算嚇人。

  「嗯。」

  雖然答應了,但身體卻沒有馬上動作。脫了外套總覺得好像把武裝卸除了一樣,讓人感到不安。她的雙手依舊放在外套口袋裡。

  「妳平常都在上面還是下面?」

  保科直直盯著春本的眼睛,身上好聞卻陌生的甜甜香水味,此時因為拉近的距離而變得清晰。

  「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春本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她挑起眉毛,因為緊張而下意識地快速眨了幾下眼睛。保科伸出雙手,在空中懸停了一下,確認了春本看起來不排斥,才緩慢地放在春本的肩上。

  「在問林平常是服務人的那方,還是被服務的那方。」

  保科壓低了聲音,用比較慢的速度換個方式重問了一次,臉上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對於這個問題腦袋一片空白的春本,不知為何還是注意到了,保科說完後抿著嘴唇、唇珠顫動著,彷彿正在努力憋笑的小動作。

  「被服務⋯⋯」

  春本想起了冬雨坐在自己身上興奮的樣子。

  「等等、等等⋯⋯不對、我是說,我都可以,通常都可以。」

  話說出口才突然想起自己借用了冬雨的姓氏,趕快做了一番連自己都覺得聽起來很蒼白的解釋。

  「真的嗎?但是妳看起來很不像『都可以』的樣子耶。」保科帶著不置可否的笑容說著。她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此時明顯的挑釁意味讓春本覺得眼前的人有著惡劣的趣味。

  剛剛的體貼都是裝的吧,只是想要看我出糗而已。春本忿忿地想著。

  「我可以的。」

  春本看著保科的笑容,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冒犯。她沒好氣地甩開了保科的手,自己脫起了外套。見面後建立起來的好感一下就毀掉了,真令人不悅。春本邊脫邊想,嘴唇不由自主蹶了起來。

  目的達成的保科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逕自走向房裡附設的小冰箱。

  客房服務此時正好來了,放好外套的春本轉移了注意力,主動去應了門。房務員放下托盤的時候,保科也剛好拿了兩瓶水回來放在桌上,她和房務員確認了點單之後便自在地坐在沙發上,而春本則跟在向外走去的房務員後面等著鎖門。

  「奶酒?」

  居然還是草莓口味的。

  春本回來後在保科的旁邊坐下,中間特意隔了一個人的寬度。和不熟的人共處一室的氣氛太讓人緊張了,如果對面也有沙發,她應該會坐到對面去。

  「嗯,妳喜歡甜的不是嗎?酒單上剛好有,就點了。」

  保科看似隨意地回答,手則俐落地用小夾子夾了幾顆冰塊到杯子裡。春本想起上次見面的時候,自己的確剛吃完七瀨評價為『看起來就很甜』的蛋糕,上面佈滿了鮮奶油和草莓。是七瀨熟識的老闆私人招待的甜點,說是最近發展的個人興趣的產物。

  「⋯⋯謝謝。」

  春本覺得眼前的人雖然講話帶刺,又有喜歡捉弄人的惡趣味,卻滿細心的。她突然不敢確定保科這份體貼到底是裝的,還是真實的本性。

  「妳真的要和我做嗎?」

  保科把加了冰的奶酒遞給春本,擺出一副正經的表情,單刀直入地拋出問題。春本抬起的手頓了一下,隨後用一副破釜沉舟的表情接過了玻璃杯。

  「『才沒有忘不了的人』對吧?保科小姐上次說過的。」

  春本雙手捧著酒杯垂放在大腿上,說話的時候盯著杯裡的粉紅色奶酒,冒著寒氣的冰塊染上了一層粉色。

  「當然了,只要能放手,才沒有忘不了的人。」

  保科說完,喝了一小口自己杯子裡的酒,接著抿了抿唇。

  聽了保科的話,春本悶悶地一口接著一口喝著甜舌的奶酒。舌頭感覺到的甜和心裡的苦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自己正是因為無法放下對和冬雨那段戀情無疾而終的遺憾,才沒辦法忘記和冬雨相愛的點點滴滴。

  上次保科和春本聊著過往的戀情,聊到最後竟向春本提出了一起過夜的邀請,春本當下斷然拒絕了,甚至想要馬上走人,卻被保科拉住了手腕,用委屈的臉請她再多考慮一下。冰涼的手指和可憐兮兮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冬雨,於是她又坐了下來,表明自己對陌生人的不信任,以及這邀約太過突然。

  沒想到保科居然拿出了工作場所的識別證,向她保證自己不是什麼騙子,而是大學附屬醫院裡的護理師,只是因為平常工作繁忙難以遇到新的對象,才會定期找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對象睡一覺,排解那份想與人親近的慾望。

  春本看著保科無比真誠的表情,竟也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該認真考慮保科的提議。

  只是後來換自己報上名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衝動之下說了自己姓林,彷彿下意識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忘記冬雨的存在一般。也因為想到了冬雨,才讓兩人的談話以自己先行離去前匆匆交換了電話號碼作結。

  「但是對我來說,忘不忘得了她已經是其次了,現在我只想找人一夜春宵。如果林小姐上次爽快一點答應的話,可能我就不用苦苦等這一個月了。」

  看著聽完話後愣住的春本,保科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潔白的牙齒閃著令人討厭的光澤。

  「保科小姐講話一定要這麼捉弄人嗎?」

  春本想到自己這一個月來的苦惱,突然覺得很冤枉,原來對方一開始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春本把自己那杯喝到只剩冰塊,接著又倒了一杯更滿的,小容量的酒瓶一下子就見底了。

  「要加點氣泡水嗎?」

  保科輕笑著,拿起房務員另外給的氣泡水、對著春本輕輕晃了晃。

  「不用了。」

  春本不耐地回答。她這次只喝了一口便舔了舔嘴唇,覺得味道真的不錯。喝了幾口後便覺得自己喝太快了,都沒來得及好好品嘗奶酒的風味,決定這一杯要慢慢享受。保科默不作聲,把春本因為喝到好喝的酒而出現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眼光很好,找到的獵物非常有趣。

  「林剛剛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呢。」

  保科搖了搖自己那杯沒喝幾口的酒。

  「嗯?」

  舔著嘴角的春本渾然忘了剛才兩人說到哪了,還在想著加氣泡水會不會更好喝。

  「妳要和我,做愛嗎?」

  保科放鬆地靠在沙發上,舉著酒杯,斜睨著春本,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發著音。

  酒氣配上露骨的話,讓春本臉上浮現了紅暈。不過不管怎麼說,自己的確也想看看能不能藉著這個機會,擺脫那些頻率高到有點惱人的夢。

  「⋯⋯要。」

  聽見心儀的回答後,保科滿意地喝著酒,一口接一口,嘴唇沾上了奶酒的乳粉色光澤、在光照下亮晶晶的,她注意到春本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嘴上。

  房內的氣氛在自己答應保科後就變了,讓春本又開始緊張了起來。

  保科用眼角餘光打量著春本,對方穿了無袖的白色上衣,像是有在健身的手臂肌肉舉起杯子時,會撐出好看的線條。她注意到春本的臉、脖子和手臂肌膚都泛著微微的紅,其實自己的腦子裡已經浮想聯翩了,卻因為顧慮到春本的保守而把推進的速度放慢了許多。

  她放下杯子,靠著春本坐近了一些,春本還在小口小口喝著酒,想藉此舒緩自己緊張的情緒,沒注意到保科的動作。

  「那我們來作一下事前約定吧。」

  突然變近的聲音一下子把春本的思緒抓住,她慌張地眨了眨眼,不確定保科在說什麼。

  「我希望妳待會不要說請或道歉之類的話,也不要什麼都一直問我的意願,偶爾看一下情況自己決定。我喜歡有點粗魯的人。」

  保科認真的話語像進入副本前的提示,讓春本沉下了心來聽。

  「我知道了⋯⋯我會盡量的。」

  保科輕笑著,覺得用誠懇的表情說著會盡量達成自己要求的春本真的很可愛。

  「不想繼續的話隨時喊停就好。妳呢?有什麼不能做的嗎?」
  「嗯⋯⋯ 親吻的部分,嘴唇不可以。」

  春本說出親吻和嘴唇兩個詞的時候覺得熱氣衝上了臉頰,她害羞地又喝了口奶酒,喝的頻率越來越高,杯子裡的酒剩下不到幾口。

  「這是精神潔癖還是生理潔癖?」

  看著鼻子都要埋進杯子裡的春本,保科開玩笑地問。

  「嗯,大概算精神潔癖吧⋯⋯總覺得這樣不太對。如果心裡有人的話好像不該和另一個人親吻。」

  春本倒也不覺得冒犯,用發熱的腦袋短暫地思考了之後,誠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做愛就可以嗎?」

  保科忍不住回嘴,看著春本的窘態讓她感到久違的趣味。不過心裡還是覺得有點可惜,對方抿著酒杯的嘴唇看起來薄薄軟軟的,一副很好親的樣子。

  趁著春本沉默的空隙,已經受不了的保科率先採取了行動。她站起來面向春本,伸手扶住了春本頭靠著的沙發椅背,緩慢而撩人地抬起腿跨坐在春本穿著短褲的大腿上。

  春本在猶豫該先把酒放下,還是先扶著保科的腰時,感受到了大腿上令人難以忽視的濕熱。

  保科的短裙底下只著了內褲。

  保科盯著春本越來越紅的臉,知道對方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下的濕意。她趁春本發愣的時候接過了那杯還沒喝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扭身把杯子放回桌上。腿間的濕熱和腫脹則因為放杯子的動作,與春本的大腿摩擦而變得更加清晰。她無視從嘴角溢出的酒,用雙手捧住了春本的臉。

  「都喝完了,可以開始了吧?」

  保科用大拇指來回摩挲著春本紅潤發熱的臉頰,等待著眼前之人的反應。雖然很想接吻,但約定好的事得遵守才行。

  「抱歉⋯⋯」

  春本不知道自己是為了沒有及早發現保科已然興起的慾望而道歉,還是為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而道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道歉的對象是冬雨還是保科。

  因為保科的行動,她覺得自己不只頭腦,全身都冒著熱氣,意識也越來越暈,臉上覆著的微涼手掌剛好適時紓緩了她的不適,保科說話時伴隨著氣息吐出的草莓香氣、嘴角的誘人光澤,全都刺激著春本的感官。

  春本傾身一點一滴、順著奶酒在保科嘴角滑落的痕跡舔舐時,覺得自己的思考能力好像完全消失了。她本來想在記憶裡搜尋有沒有和冬雨做過類似的事,卻怎樣都只想得起模糊濕熱的,夢的片段。

  雖然不是接吻,但本來就很有好感的唇舌緩慢在臉上抹過的濕濡感讓保科更加興奮。

  「喂,剛約定好的事馬上就忘了嗎?」

  保科雙手稍微施力,把春本的頭向後壓在椅背上,身體順勢向上抬起,跨間離開了春本的腿,整個人改為跪姿、居高臨下地看著春本。看著春本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暴露出來、泛著粉紅色的頸脖,形狀好看的喉結因為吞嚥口水而跳動著,胸鎖乳突肌在皮膚下鼓脹的樣子比酒精作用更讓保科感到暈眩。

  她刻意忽視自己雙腿間的濕黏,因為眼前有更迫切想做的事。

  「什麼?嗯⋯⋯」

  春本的疑問,在保科低頭舔舐她耳廓的那瞬間消散了。微涼的舌頭和嘴唇完美抵銷了燥熱感,舌尖在頸側皮膚上勾著、繞著,吸吮和啃咬輪番接力,接著在喉頭逗留了許久,然後一路下滑到鎖骨。保科的碎髮落在皮膚上,搔得她有點癢。

  久違的身體與身體的親密接觸,感覺好得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閉上了眼,雙手憑著感覺攀上了保科的背來回撫摸著,像是要安撫保科體內充滿的騷動一般,卻意外鼓勵了對方,讓對方嘴上的動作變得更激烈。

  春本不知何時閉上了眼,腦海裡,冬雨興奮的樣子取代了保科。

  冬雨啃咬著自己的脖子,微涼的手急急地伸入自己的衣襬,擠壓、揉捏著自己的腹部,一度想把自己的上衣掀起。

  不對,手的觸感不對——

  春本倏地睜開眼,騰出一隻手抓住了保科的手臂。

  「等等、等一下。」
  「⋯⋯哈、我以為妳至少會撐到前戲結束才開口。」

  保科頓了一下,嘆了口氣之後才直起身體,她呼吸紊亂、鼻頭紅潤,臉頰和胸前都已染上紅暈。看到春本驚慌的表情,保科滿心無奈卻也只能乾乾地開著玩笑,自己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今晚不會這麼順利。

  「不是這樣、我是想說,要不要去床上⋯⋯」

  春本無力地解釋,其實就是保科說的那樣,本來想喊停的,但看保科充滿慾望的眼神,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停下來。春本說著話時,眼神飄向床的那側,不敢面對保科那雙能夠看穿自己心思的眼睛。

  保科挑了挑眉,一副不是很相信的樣子,但還是順著春本的話,離開了沙發。她走向床之前喝了一口水,想稍微洗掉嘴裡的酒味。春本起身後也學著保科喝了水、漱了漱口,又多喝了兩口,感覺清醒了一點之後,然後才跟著保科走向床鋪。

  保科在床邊停了下來,彎腰褪下了短裙和內褲,內褲上沾著的黏滑液體從股溝牽出了一綹長長的晶瑩絲線,隨著脫下的動作,沾上了大腿內側。

  從後面目睹整個過程的春本覺得自己看到了不該看的畫面,急急地撇過頭去。

  「妳不脫嗎?」

  保科回頭發現春本不敢看她的樣子,才意識到剛剛的場面的確有點令人羞恥。但她裝作不在意、隨手把褪下的衣物丟在床邊,等著春本的回應。

  春本沒回答,盡可能快速地脫下了短褲、折好放在床頭櫃上,然後僵硬地轉身看著保科,手背在身後。她咬著下唇,眼睛直直地和保科對視,眼神不敢往其他地方移動。

  「剛剛那個貪酒貪到我臉上的大膽的人去哪裡了?」

  保科看著春本的動作,頓時覺得好笑。

  「⋯⋯剛剛有點不太清醒。」

  春本覺得自己的解釋很無力,但卻是事實。經過了剛才和保科的身體互動之後,才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跨過心理上的檻,她沒辦法想像冬雨以外的人觸碰自己的身體。

  果然自己的身體和心是分不開的嗎?

  「我比較喜歡林不太清醒的時候。」

  保科帶著她特有的自信笑容走近春本,像狩獵者一樣一步步逼近,直到春本退到了牆邊、背靠到牆上後才停下腳步。

  她欺上春本的身體,手伸進對方衣襬,想繼續剛才被打斷的動作,卻突然被春本抓住了兩隻手臂,接著一個轉身、毫無防備地被壓在牆上的人瞬間成為了自己。

  即使保科掙扎著想要奪回主導權,卻抵不過力氣明顯比自己大的春本,就這樣被按住了身體,腳也因為身體的壓制而呈現一個難以移動的姿勢。

  春本明白保科有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麼的慾望,卻也感覺得出來對方不會勉強自己,雖然感到抱歉,但在自己能夠放下冬雨之前,看來是沒辦法把自己交給對方了。

  「妳——」

  保科的話被春本突然親吻脖子的動作打斷,唇舌溫暖濕滑的觸感,與春本輕柔在自己腰腹來回掃動的手讓人無法思考,只能仰頭抱著對方,任由眼前突然變得主動的人向自己索取。那雙迷惑了自己神智的嘴唇在自己脖子上流連了一陣後,慢慢向下移動到了胸前。春本掀起保科的上衣,對方也因為情慾的推動,而順從地在春本的幫助下,把外衣脱了下來。

  「可以嗎?」

  春本手按在前釦式內衣的釦子上,抬起頭詢問了咬著下唇、半睜著眼的保科。

  「別廢話了⋯⋯」

  扣子還沒拆完,保科已經主動地拉下兩邊的肩帶。眼前的人慢條斯理的動作讓保科心裡有點急躁,卻也沒有想進一步催促對方的意思。

  春本的舉動讓保科想起了已經沉到心底的那個人。
  就是這樣的相似性才讓自己找上了春本吧。看著春本認真的眉眼,保科分神地想著。

  內衣掉在地毯上發出啪一聲的悶響,胸部的束縛感一下子解放,卻又馬上被春本溫暖手掌包覆住的感覺,讓保科再度感到暈眩。兩人對視著,春本害羞卻有點堅決的表情讓保科覺得心理上難以承受。

  實在太像了,和那個人。

  「嗯——」

  春本低下頭,閉著眼含住自己一邊乳尖的時候,視覺和觸覺的雙重刺激令保科忍不住輕哼出聲。

  「哈–— 嗯——」

  乳尖被濕濡的舌頭頂壓著、嘴唇吸吮著,甚至用上了牙齒輕輕摩擦周邊。保科喘著氣,仰起頭、閉著眼感受胸前傳來的陣陣快感,她雙手抱著春本的頭,無力做出其他動作。春本察覺到保科因為受到刺激而挺起腰,變成容易失去重心的姿勢,便本能地讓自己的大腿成為支點,抵在保科的兩腿間。卻沒想到自己的動作讓保科下意識地夾住了自己的腿,磨蹭了起來。

  大腿根部互相接觸的灼熱感毫無隔閡地傳到了自己的腿上,春本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傳達的訊號,其實是在告訴自己它渴望另一人的體溫。她鬆開了已經十分挺立的乳尖,改含住了另一邊的,嘴上的動作重複著勾勒、舔壓和吸吮,同時空出一隻手在保科的背上來回輕撫。那隻手最後落到了保科的臀部上,她抬著柔軟的臀部,幫助對方跨間的溼熱處能和自己的腿更緊密的貼合。

  配合著保科身體的律動,她漸漸感覺到腿上的濕意越來越明顯,抵著自己大腿的磨蹭也越發頻繁,經過一陣逐漸加快的律動後,便感覺到對方腿部的僵直和顫抖。

  「哈嗯——」

  高潮的時候保科哼了出聲,尾音則變成斷斷續續的小聲哈氣。和喜歡用言語捉弄自己的印象相反,情事中的保科在聲音上意外地克制。

  春本鬆開了嘴和扶著臀部的手,身體貼著保科,雙手扶著保科的背和腰幫助她維持站姿。等待餘韻退去的保科只能緊抱著春本,頭靠在對方的肩上喘著氣。

  心臟因為剛才的高潮用力搏動著,聲音大的讓保科有種整個空間都充滿了自己心跳聲的錯覺。敏感的乳尖和春本的上衣摩擦,讓保科心裡莫名出現了一絲不甘心的情緒。自己這麼輕易就高潮了,對方卻連衣服都還穿得完整⋯⋯

  「保科小姐,妳還好嗎?」

  等到保科的喘氣慢慢平息之後,春本才柔聲地詢問。

  她本來只是想確認一下保科的狀態,卻突然被保科咬住了脖子,雖然力道不是很大,但無預警的行為還是讓春本嚇了一跳,反射動作推了保科一把。

  「痛——」

  裸露的肩胛直接撞上了牆壁,保科因為自己什麼都沒穿,在這種情況下更感覺羞恥。保科雙手抱著胸,怨恨地瞪著春本。

  「是妳太突然了⋯⋯」

  春本無奈地解釋。她抬起手,本來想要請保科轉身讓她確認一下撞到的地方,但看著保科不善又帶著羞愧的表情,想了想,乾脆直接抱住了保科、越過保科的肩膀,確認著肩胛有沒有什麼問題。

  保科沒想到春本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呆愣著任由春本幫自己檢查。

  「還好沒有外傷。」

  春本感覺到保科漸漸放鬆下來的身體,輕聲地說明了自己的確認結果。她檢查完之後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但身體大部分還是貼著保科,為對方留了一點掩護。春本剛才才注意到保科因為兩人穿著上的不對等而感到不自在的狀態。

  「我們去床上吧。」

  保科說話時的表情柔和了許多,她直直地看著春本的眼睛,春本也回望著她。這是今晚第一次,她把春本和那個人完完全全分開的時刻。春本沒辦法讀懂她的想法,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變了。

  「嗯。」

  保科摟著春本的腰,綿密的吻落在春本的臉和脖子上。她推著春本朝著床的方向前進,兩人凌亂交錯的腳步險些絆倒對方,春本一手護著保科的背,一手扶著腰,趁著保科專注地啃咬著自己的脖子時,分神回頭確認了床鋪的位置。

  小腿靠到床的邊緣時,春本一個轉身把保科壓在了床上,手臂撐在保科的兩側,由上往下看著對方。保科因為情慾而遍佈潮紅的胸口和依舊挺立的乳尖在光照下,清楚得讓人害羞。

  「我知道妳不想讓我碰妳,但是妳都不會想要嗎?」

  保科沒再堅持先前帶著侵略性的舉動,而是直視著春本的眼睛,再度問了讓春本一時難以開口回答的問題。

  她耐心地等待著春本的回答,看著對方有點為難的表情,伸手順了順春本凌亂的瀏海,幫她把被汗水黏在臉上的頭髮夾到耳後去。

  「想要。但是總覺得這樣,好像就背叛了對那個人一直以來懷抱著的感情⋯⋯」
  「那幫我做就不算背叛嗎?」
  「⋯⋯幫妳做⋯⋯的話⋯⋯」

  看著一時語塞,表情從為難轉變為苦惱的春本,保科突然很想笑。她摸著春本因為剛才一系列運動而泛著紅暈的臉,決定暫時放過對方。

  「妳有時間再自己慢慢想吧。現在要做就好好做。」

  保科示意春本起身給她一點空間,然後轉過身趴在床上,伸手撈了一顆枕頭墊在下巴上。

  「看著妳的臉總會一直想到那個人,連帶心情也變得很複雜,對妳不太公平。」
  「不看我的話,對林來說也比較輕鬆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

  「但是我沒有這個姿勢的經驗⋯⋯」
  「做就有了。前面怎麼做,後面就一樣怎麼做。」

  保科頭都沒抬,說完之後便等待著春本的動作。看不到人,無法預期對方的行為,反而讓保科更覺得興奮。

  「我、我先去洗手⋯⋯」

  接著便是春本下床、小跑步進浴室的腳步聲。保科把笑聲埋在了枕頭裡。




///




  「保科小姐,我開始了喔。」
  「快點。」

  回頭看了眼春本跪坐在自己身旁,有點猶豫的樣子讓保科忍不住出聲催促了。

  春本伸手在保科的後腰上撫摸著,突然覺得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有種既視感,然後她想起了那些令人臉頰燥熱的夢的其中一個。夢裡的她趴在冬雨身後,吻接連不斷地落在冬雨裸露的背上,最後一路滑到了後腰,在腰窩上輕輕地吸舔著。

  「啊⋯⋯」

  春本脫去上衣,俯身親吻著保科的後頸,雙手在對方的腰和背恣意地摸著,手一路摸到了臀部、輕輕的按壓著柔軟的臀肉。刺激的感覺讓保科抓住了被單。

  「好濕。」

  春本試探地摸了一下,從入口處到股溝,全都佈滿了濕滑的黏液。

  「不用說也知道吧⋯⋯」

  下身的麻刺感讓保科輕扭了下腰。狀態已經很好了,春本讓中指和無名指在入口處打著圈,接著放進了一個指節,感覺沒有阻礙之後,又慢慢放進了第二個指節。

  「嗯⋯⋯」

  保科此時的輕哼聲音調比剛才的都來得高亢許多。

  「還好嗎?」
  「嗯⋯⋯沒事⋯⋯」

  夢裡冬雨跪在床上,自己壓在她背上,手掌貼著她的股溝運動著,兩人抱在一起搖晃的畫面浮現在腦海中。

  「保科小姐,可以請妳稍微抬起來一點嗎?」

  保科回頭看了一眼春本,接著有點羞赧地就著春本的手屈膝跪在床上。

  春本繼續愛撫著保科的身體,像是要安慰她一樣,接著轉動放在對方體內的手指,找了一個適合的角度讓手指整個沒入到保科濕熱的甬道裡。

  「⋯⋯」

  保科閉上眼睛緊抓著被單,把臉埋進枕頭裡。

  春本感覺到保科的僵硬,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對方的腰際,然後親吻了保科的肩膀。

  「沒事的。」

  她小聲的在保科耳邊說著,親吻了一下保科的耳朵。

  「嗯⋯⋯」

  感覺到保科漸漸放鬆了下來,春本才緩慢嘗試抽插了一下手指,雖然入口處已經舒張開了,但要在裡面活動還是有點困難,她撫摸著腰腹的手改為托著保科的腹部,小幅度地調整姿勢方便自己動作。

  「嗯——那裡⋯⋯」

  春本胸部緊貼著保科的背,整個人抱著保科,手指在試探的過程中,觸到了某個讓保科忍不住抬起頭吸氣的點。她確定了位置之後便不再試探,彎起手指持續朝那個點按壓,身下的保科則因為自己的舉動繃緊了身體。

  「哈⋯⋯啊⋯⋯」

  保科側臉趴在枕頭上喘著氣,裡面和外面都被春本緊緊貼住的身體體溫升得很高,耳邊也傳來春本運動時發出的細小喘息聲,讓她再度暈眩了起來。

  「⋯⋯咬⋯⋯咬我。」
  「嗯?」

  對於保科突然其來的要求,春本抱著保科,停下了手指按壓的動作。

  「我說『咬我』,又沒有叫妳停下來⋯⋯」
  「真的⋯⋯要這樣嗎?」

  春本繼續手上的動作,遲疑了一下之後,抬嘴覆上保科脖子與肩膀的交界處,她沒有多問,因為她已經在剛剛的親吻中找到了保科肩上最敏感的地方。

  「哈啊⋯⋯」

  一開始只敢小力地含著,發現身下的人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更興奮的喘著氣後,便加大了力道、真的咬住了肌膚。

  「嗯⋯⋯再快一點⋯⋯」

  保科下著指示,抓住床單的手伸到下腹抓住了自己扶著對方的左手,往下移了幾分。春本右手加快了刺激著敏感處的動作,左手則掠過恥毛,找到了突起處,節奏零亂地揉捻著。咬著保科肩膀的嘴因為長時間張著而流下了口水,但她沒有放開,閉上眼睛時覺得自己也進入了一種依靠著本能動作的狀態。夢裡模糊的熱度不及現在這當下的十分之一。

  「啊⋯⋯」

  下腹匯聚的腫脹感越來越強烈,保科已經分不清楚是自己就著春本的動作晃動著身體,還是春本依著自己喘氣的節奏抽插著手,抽插時手掌拍擊著臀部那有規律的聲響讓她既興奮又難為情。

  「嗯⋯⋯林⋯⋯哈啊⋯⋯」

  感覺到保科的身體越來越緊繃,春本也更加快了按壓敏感處的速度,卻在聽到保科喊出林的時候驚嚇地用力抖了一下,她還以為自己閉著眼想像著與冬雨令人發暈的夢時,不小心喊出了聲音。

  「嗯——」

  春本睜開眼的瞬間,保科也達到了高潮,包裹著春本手指的內壁一陣一陣地收縮,身體也跟著抽搐著,春本鬆開了嘴、緊緊抱著身下的人,等待對方平息體內的騷動。

  等到保科無力地躺了下來之後,春本才緩慢抽出了手指,退開保科的身體,拿了床頭的衛生紙清理著手上黏滑的液體。

  「可以⋯⋯抱我嗎?」

  保科用細小如蚊的聲音請求著春本,讓春本升起了愧疚的感覺。

  「請等我一下。」

  她有點害羞地幫保科擦去肩上的口水後,也稍微清理了保科腿上的痕跡,才躺下來側身摟抱著保科,一隻手拉過棉被,包裹著兩人的身體。

  兩人就這樣各懷著心事,默默無言地躺了一陣子。




///




  「妳不回去嗎?」

  從浴室出來的保科一眼就看見了春本躺在床上,棉被蓋到鼻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樣子。剛剛她讓春本先去洗澡,說自己想再休息一下,本來以為春本洗完就會離開,沒想到她竟然留了下來。

  「就這樣回去好像有點奇怪。而且也有點晚了,這裡離宿舍沒有很遠,明早再回去整理也可以。」
  「嗯。」
  「保科小姐呢?」
  「睡一晚才回去,反正錢都付了。」

  春本沒有再回答,而是繼續睜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地躺著,靜靜聽著保科移動所發出的聲音。保科吹著頭髮,覺得心情很好。

  「妳睡覺開燈嗎?」

  吹完頭髮,做完保養程序的保科調好手機鬧鐘放在床頭櫃上,她先關了氣氛燈,然後掀開棉被爬上床,準備關床頭燈前出聲問了春本。

  「都關掉沒關係。」

  春本的聲音悶悶地從棉被裡傳出來。於是保科關上所有的燈讓房間陷入一片漆黑,她背對著春本躺下,閉上眼希望身體的疲累能讓自己快點入睡,但精神卻還十分亢奮。

  「其實⋯⋯我有事想跟保科小姐坦白。」
  「什麼事?」

  春本突兀的話讓保科莫名升起了緊張的情緒,她聽見春本深呼吸的聲音。

  「我、名字的事、我騙了妳,其實我不姓林,我姓春本⋯⋯」

  保科聽見春本的話之後頓了一下,沈重的心突然變得輕鬆。她還以為春本要坦承今天後悔和自己見面了。

  「我早就知道了。妳和那女生——七瀨?——說話的時候我有聽到。」
  「不過姓什麼有差嗎?反正我們只是一夜情的對象。」

  保科覺得少了什麼,又補上一句話,想讓自己自己看起來並沒有這麼在乎兩人的關係。

  「保科小姐還偷聽我們說話嗎?」
  「⋯⋯才沒有偷聽,是剛好聽到。」

  保科嘴硬著,其實她的確偷聽了,甚至還趁上廁所的時候故意繞路經過她們的座位。

  「原來坐這麼遠也聽得到啊。不過,保科小姐不介意真是太好了……」

  雖然自己不太在意姓名的事,但春本急速放鬆的反應,總莫名讓自己覺得,她是在慶幸兩人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聽起來著實讓人鬱悶。

  「所以林是妳隨口編出來的嗎?還是前任的名字?」
  「嗯,是以前戀人的姓。」

  保科沒有再回話,默默消化著自己油然升起的忌妒心,那自己剛才高潮的時候⋯⋯

  同時又覺得對方本來就不需要對自己完全坦白、也沒有回應自己感情的義務,這麼容易被牽動心神是自己的不足。

  但還是很不開心。

  保科縮起身體,把棉被往上拉了一些、蓋住頭,打算就這樣撐過睡著前令人難受的氣氛。


  「要抱著睡嗎?」

  過了不知道多久,春本充滿睡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保科心情有點複雜,她因為這個邀約感到開心,卻又不想太快答應,馬上答應好像會顯得自己很急切的樣子。

  「不想要也沒關係喔。」
  「⋯⋯沒有不想要。」
  「那是要嗎?」
  「要。」

  然後便感覺到床鋪另一端微小的騷動,接著是春本溫暖的身體從身後擁抱上來,手穿過自己腰際和床之間的縫隙,環抱著自己的腹部。保科只有一開始因為不習慣而僵硬了一下,隨後便很快地調整姿勢找到兩人身體最契合的位置,背緊貼著春本只穿了寬鬆衣物的胸部。

  窩在春本的懷抱裡、聞著和自己一樣的洗髮精香味,保科舒服地嘆了口氣。

  「這裡冷氣好強,抱著比較暖和。」

  春本濃濃的鼻音貼著耳邊傳出,聽起來有點像在撒嬌。她握住了保科容易發涼的手覆在了自己的溫暖的手臂上,細軟的手毛讓保科忍不住來回撫摸。

  安心的感覺讓保科完全忘了稍早自己那些莫名生出的不愉快,只希望這個晚上能不要這麼快就過去。

  「妳⋯⋯」
  「妳剛剛去洗澡的時候有自己解決嗎?」

  保科又忍不住用言語欺負了一下春本,算是報復她對自己謊報姓名的行為。

  「保科小姐拜託請妳快睡吧。」

  春本的聲音明顯清醒了許多,收緊了抱著保科的手臂,小聲無奈地回答。
  保科滿意地聽著春本被打亂的呼吸、混著自己的心跳聲,在漆黑寧靜的房裡慢慢生出了睡意。




///




  「為什麼要開窗簾⋯⋯」

  保科因為明亮的光線照射眼睛,而從睡夢中清醒。她翻了身,拉起棉被、矇住頭低聲抱怨。然後感覺到身邊的春本急忙下床去拉上窗簾的動作。

  「抱歉、抱歉。我怕自己睡過頭,所以習慣開著窗簾睡覺。」

  春本又是什麼時候去拉開窗簾的?保科自認算是淺眠的人,然而記憶裡卻沒有昨天夜裡身旁的人離開床鋪的印象。自己好像真的因為春本的關係而睡得很熟。

  「不是有定鬧鐘嗎?」
  「手機有可能突然故障啊。」

  什麼奇怪的邏輯。
  保科從棉被裡冒出頭、撥開亂糟糟的頭髮,伸手摸索床頭櫃上的手機。

  保科看著螢幕顯示的時間,低沉地哀號了一聲。她扭頭看了眼正在穿褲子的春本,沒想到對方已經一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

  「還這麼早,妳等下直接去上班了嗎?」
  「沒有,先回家放東西之後去跑個步,然後再回家洗個澡,才準備上班。」
  「體力真好啊。」

  保科下意識用了有點諷刺的口吻回話,卻馬上後悔了。她其實希望春本可以多待一下。

  「保科小姐今天不上班嗎?」
  「我今天是小夜班⋯⋯妳,妳可不可以不要再用敬稱?」

  忍了一個晚上的保科終於把像刺一樣卡在喉嚨裡的話說出口。

  「不可以。」
  「⋯⋯哼,假正經。」

  本來春本還想接著解釋因為兩人只是一夜情的關係,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合適,但總覺得說出來好像又會惹得保科心情不好,所以她決定還是不要多說話了。她換好衣服,檢查完隨身物品,確定都有帶到之後,走到保科身邊準備和她道別。

  「幫保科小姐倒了熱水,還有點燙不要馬上喝,放在這裡,拿的時候小心一點。」
  「嗯。」

  「謝謝。」

  保科用棉被遮著嘴小聲地回應之後,又補上了一句道謝。

  「那就這樣囉。」
  「等等,那個⋯⋯」
  「嗯?」
  「妳昨天還有作那種夢嗎?」

  春本聽完問題,眼神游移了一下。保科知道春本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那些有過去的戀人在的夢,也是昨晚兩人見面的起因。

  「沒有了。多虧了保科小姐,謝謝妳。」

  春本雖然微笑著,但表情卻沒有保科想像中、解決問題後該有的愉快,卻也不像在說謊。

  「那就好。」
  「那我先走囉。」
  「嗯。」

  保科看著春本頭也不回地走向玄關。

  「死正直⋯⋯」

  春本離開視線後,保科再度用棉被埋住頭,小聲地偷偷罵了春本。直到聽到房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才掀開棉被大嘆氣。真是悶死人了。

  保科閉著眼,抬起手撫摸著肩膀上昨晚春本咬過的位置。

  「啊⋯⋯ 要不是有主人,真想直接帶回家。」

  她繼續躺了一下,盤算著這時間春本大概走到地鐵站了,睡意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才甘心坐起身來、捧著春本幫她準備好的水,小口啜飲著。

  一旁的手機響起簡訊音,她點開一看,發現是春本傳來的訊息。

  [我有聽到喔。死正直什麼的。]

  讀到訊息的瞬間,保科不禁笑了出來。
  當她意識到自己在笑之後又立刻收起笑意。雖然不會有人看見,但總覺得笑了就輸了啊。

  螢幕上又跳出一行字。

  [房間的費用我還沒付,請保科小姐加我好友,我轉帳給妳。]

  再下一行是 LINE 的 ID。
  保科毫不遲疑地把代碼複製起來貼進搜尋框。


春本 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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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名字叫樹。
  真的是徹頭徹尾的死正直。

  保科點開了春本的頭像,露齒笑著的樣子讓她心裡悸動了一陣。
  自己還真是糟糕,不過就是做了一次而已。保科默默地把照片截圖了下來。

  互加好友的過程中,保科又在心裡消遣了春本幾句才甘願。看到春本回傳貼圖後,她苦思了一番後才發出第一條訊息。

  [這次就不用付給我了,下次換妳訂。]

  馬上就被已讀了,但對方過了好幾分鐘都沒有回覆。等待回覆的時間裡,保科覺得剛剛喝下去的水好像在胃裡翻攪。

  明明昨晚也沒喝多少酒。

  [不行。請給我帳號。]

  看著樹的文字,彷彿能看見她本人在說話的樣子,真摯的神色和語氣並沒有讓自己被拒絕的事實更容易接受一點。

  保科並沒有馬上回傳帳號,只是失落地躺回床上默默消化著「再也沒有下次了」這件事。

  不過,就算沒有下次,昨晚的回憶也已經足夠美好。故事勉強延續的話,最終結局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大概又會變得像上一段戀情那樣難堪。

  [下一次也要 AA,如果可以當下付清會更好。]

  終於收到樹回覆的訊息後,保科內心在短短的時間內接受了喜悅、遲疑、自我否定的洗禮,最後又回到慶幸。

  [好。]

  雖然不知道下次會是什麼時候,但她會盡量不要期待的。

  保科把自己的帳號打在記事本裡,按下儲存。

  說起來,自己更想被溫柔的樹帶回家照顧吧。


  「樹。」

  默念著名字的保科閉上眼,樹的樣子和心裡那個忘不了的人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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